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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2/15 18:27:00

●民俗散文

濠浶的功能

文/李春波

在《难忘的“粪”斗史》一文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名词“濠浶”。“濠浶”长什么样子?干啥用的?请听我细细道来。

《庄子·秋水》中有个寓言故事,说的是有一蛤蟆,坐在井里,跟天空中飞来讨水喝的一只小鸟对话,说天跟井一般大。

我早知道,这个故事,是用来比喻和讽刺那些眼界狭窄和学识浅薄之人的。我反观自己,坐井观天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仅举一个例子。我小时候,周围的人,对大小便的场所,都称为“濠浶”(háolao),我就认为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都跟我们那儿一样,称大小便的场所为“濠浶”。后来才知道,现代汉语词典中,根本就没有这个词;再后来接触了城市生活,才知道城市人称那种场所为“厕所”或“茅房”;再再后来,跟同事们聊起来,才知道还有叫“栏”的,也有的叫“茅厕”的。

我曾经用阿Q先生的法儿安慰过自己:很有可能“濠浶”是古语呢!可是,又总是找不到证据。

前不久,朋友送给我的一本书中,我从中接触到一个“圂”字,感到很陌生,一查字典才晓得,这个字读[hùn],其义为猪圈、厕所。

我恍然大悟,原来古人称大小便的场所,既不是“厕所”,也不是“茅房”,更不是“濠浶”,而是“圂”!也就是说,“濠浶”既不是现代文明语,也不是古代词语,仅仅是俺那儿的方言而已。

俺那儿的人,思想观念比较守旧,对外来文化特别排斥,谁把养猪、攒肥、大小便的场所说成“厕所”或“茅房”,周围的人就会呲牙撇嘴地进行讥笑和讽刺:“少在这儿拽文!谁不知道谁啊!”

这就是我小时候所处的文化氛围——以遵循原生态的传统习惯为荣,以吸收先进文化为不守本分、不靠谱儿、不着调儿。因为这个,我到省城读书时,放假回到老家,说话就非常谨慎,要大小便了,就说“我要上濠浶”,绝不敢说“我要上厕所”,唯恐用普通话词语代替了方言词语让老少爷们笑话。

农村实行了分田到户的“大包干”多年以后,政府不允许农民家庭养猪,农民也逐渐习惯了种地只用化肥而不用农家肥,家庭也就不需要攒肥了,“濠浶”这一场所,就逐渐从人们的生活视野中消失了。这时候,“厕所”和“茅房”的说法,才进入了我老家人的话语体系;而那个“圂”字,仍然被深深地埋在时光的尘埃里。

“圂”,是个会意字,外边是个方框,里边有个豕。豕,读shǐ,指的是猪。古人担心猪乱跑乱窜,就筑个篱笆墙,或者弄个栅栏,把猪围起来进行饲养,于是就有了猪圈。

说“圂”的本义是猪圈,这个好理解;但是,说“圂”的本义也是厕所,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厕所是人拉屎撒尿的场所,怎么跟猪圈混为一谈了呢?

这得从古人的生活状态说起了。

据说,人类养猪的历史,由来已久。古人一直把“养得起猪、吃得上猪肉”,看作是生活富足的象征。

古人的生活条件特别简陋,厕所和猪圈一般是不分开的,习惯在拉屎撒尿的场所养猪,在养猪的地方拉屎撒尿,而且人的大便,恰好是猪的美食。这样,人排了大便,就顺便犒劳了猪,同时还节省了饲料,真可谓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所以,猪圈就是厕所,厕所可以养猪,一个“圂”字,起了双肩挑的作用,解决了两个问题。

您也许很费解:这是什么年代的事儿?这种生活状态太原始了!

其实,这种生活状态,距我们的现代生活并不遥远,大约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一二十年间,很多农户家里都是这样的生存状态。对此,我一点也不陌生,陌生的倒是那个“圂”字,它虽然笔画相对简单、颇有文化底蕴,却不知道从哪个年代开始,在我老家那儿,被严重地边缘化了。我现在才认识它,相见恨晚呐!我对“圂”字被“濠浶”取而代之的命运,深表遗憾。

当然,我老家那边的人,只是有“háolao”那两个发音而已,“濠浶”这个词并没有在词典里落上户口,是我为了撰写这篇文章,才根据方言发音,冒昧地临时组装起来的。

在我老家那儿,“濠浶”取代“圂”字,既然早成事实,那么我在这里,就把濠浶的结构、形态、功能作一简单介绍。您可能不感兴趣,但您有兴趣的时候,却不一定能见到与此相关的介绍。

可以说,濠浶,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是我老家那儿农民家庭的基本设施。家家户户的院落一角,都建有一个猪圈,类似于一间带院落的小房子。这间小房子,是猪们下榻的地方,里面垫着干土,铺着麦秸,肥猪、种猪、老母猪以及小猪崽们,都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上面打呼噜、作美梦、哼着小曲、看日出日落。猪圈前头露天的部分,是用石头砌的一口方形池子,长、宽、深分别都有两米左右,这就是濠浶。濠浶四周,垫着黄土和草木灰,让猪在上面拉屎撒尿。猪圈和濠浶连为一体的这个小院落,既可以养猪,又能够攒肥。

稍微让人省心点儿的猪,是不会在自己酿梦的猪舍里随地大小便的,一有大小便的感觉,就会主动到濠浶沿儿上去排泄。濠浶沿儿的黄土,被猪的屎尿搀和遍了,我们掏粪工就会把它除到濠浶里,然后在濠浶沿儿再垫上一层黄土,让猪在上面继续踩踏、继续拉撒。

圈里养着猪的时候,人要在这里大便,就比较麻烦,需要拿着一根棍棒,不停地驱赶着闻臭而至的猪,显得很不近猪情。

猪,养肥了,就卖了,猪圈暂时就空出来了,主人们要大便,推开猪圈门子,蹲在濠浶的一角,就可以轻松地解决内急的问题。

平日里,做饭烧成的草木灰,洗刷餐具的浑水,鸡鸭鹅羊的粪便以及可降解的废弃物,也都倒进濠浶里。数月之后,原本空荡荡的濠浶,就日渐丰盈起来,里面的粪便杂物,相互浸染、中和发酵,就沤成了对庄稼和瓜果蔬菜极为有用的土杂肥,其价值相比于人而言的复合维生素,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到社会上到处都流行这个“中心”那个“中心”的,我就想,给农家的濠浶起个雅号为“攒肥中心”,绝对是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濠浶满了,生产队就会安排社员掘粪。掘粪这个营生,一般是两个人搭伴,其中一个人站在濠浶里,一锨一锨地把黑糊糊、臭哄哄的土杂肥,掘到大约半米宽的濠浶沿儿上;另一个人再用铁锨铲起来,越过墙头,甩到院外胡同里。

这时候,从此路过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溅一身臭粪,所以都知道卡着节奏、捂着鼻子、侧着身子、小心翼翼、急三火四地走过,腿脚稍微慢一点,就很难躲过那一劫。性格爽朗的,会大声央求院墙里头甩粪的人稍微停一停。万一甩粪的人故意发坏,就会装作没听见的,照甩不误,随后便会引来过路人的一通嗔怪和责骂。

濠浶里的土杂肥被掘得干干净净,大口井似的濠浶,就空空荡荡了。爱撒欢儿的小猪,还有那些行走笨拙的老母猪、大肥猪,一失足就很容易掉进濠浶里。

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对一个家庭而言,就是一个事故,主人就得设法尽快实施营救,亲自下到濠浶里,把猪抱上岸来。

发生了这种情况,如果赶巧了男主人不在家,家里的人就会急忙央求邻居去帮忙救急。特别是在汛期,濠浶很容易积满污水,这时候,猪若掉下去,若不及时施救,就很容易溺亡。所以,帮忙给邻居家从濠浶里救猪的行为,自然被看作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壮举。

濠浶里的污水多了,特别适合蚊子产卵生仔。蚊子生的仔,名字叫孑孓。孑孓多了,又会导致蚊子肆虐。

考虑到这些问题,主人会在大雨过后及时排水,用铁桶把污水提上来,倒在天井里,让其顺着大门口一侧的阳沟流到街上去。大雨明明早就消停了,街道胡同里怎么又淌出一些污水?我们一看就明白,肯定是谁家在排濠水了。

我费尽心思,私自用两个带三点水的形声字,组装了“濠浶”这么一个方言词语,这会儿您该理解了吧?

毫无疑问,家家户户这个又臭又骚的濠浶,是为农作物生产维他命的核心车间;但作为本文的读者,您若因阅读本文而产生了很不舒服的生理感受,我就会徒增强烈的罪恶感。

考虑到这一点,我必须引领您尽快转移视线,把目光从濠浶中移开,从文字中,了解一下香甜年糕的制作流程,熟悉年糕的模样,了解年糕的品性,品品年糕究竟是怎样的殊滋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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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波,男,山东济南人,年4月生于山东胶县。少时,数次辍学,从事农牧,其中任生产队专职掏粪工一年。曾谋事于初中、高中、大学,年从省级宣传部门退休。自画像:“年迈而不年轻,老态却不龙钟;虚心也没进步,文凭高于水平;学习始于出世,学龄就是年龄;读书很求甚解,时常半途无功;实话习惯实说,为人心地坦诚;吹牛总是撒气,说谎立刻脸红;倒霉不怨天地,得意未敢忘形;人老尚未心老,精神至今年轻;吃饭不讲粗细,饮酒从不发疯;钓鱼酷似太公,好龙恰如叶公;身残还想活着,破罐不想破扔;比上多有不足,比下心理平衡;明明是个老汉,其实更像顽童;揖别花甲岁月,笑看夕阳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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