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物是人非”的场景,沧海桑田的咏叹就成为了我们抒发胸臆的端口。
古诗当中有很多这样的诗句,比如说杜甫的“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张若虚的“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等等,都有时光飞逝的感慨。
李贺同样也有一首《梦天》,以极为诡谲的意境,给人造成空间差异感,也表达了“沧海桑田”的感慨。
《梦天》:以瑰奇的想象来俯瞰人世的变迁
李贺的这首《梦天》写得非常精彩:
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玉轮轧露湿团光,鸾佩相逢桂香陌。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这首诗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写了一个梦境。在这个梦里,他飞到了月宫之上,看到仙人们的生活,又从月宫俯视人间,从这个角度描述了自己的所见。
这首诗前两联写月宫景色,后两联写俯瞰人间的景象。
“老兔”、“寒蟾”这两个意象在传统文化当中一般都是指代月宫的。在前两联中,诗人飞到月宫之后看到了玉宇琼楼,仙子桂树,被天上的生活所吸引。
其实有点像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所描述的景象,仙子纷纷,环佩叮当,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那么,在天宫俯视人间又是何等景象呢?
李贺在这里用了一个典故“三山”,记载于葛洪的《神仙传》当中,神仙麻姑对王方平说自己所经过的时间:
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日会时略半耳。岂将复为陵陆乎?
东海多次变为桑田,那最少也是以“亿年”为单位的,而麻姑所讲的就是天上的时间,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所以李贺说,在月宫之上俯瞰,人世间的沧海桑田的变化就如走马一般迅速,这是一种神仙心态,视凡俗为游戏。
沧田桑海都变化如此之大,那么所谓的人间九州更是如九点烟火般渺小,而更广博的东海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杯而已。
这是以一种超脱于凡俗之外的视角,来看待世事变幻,以无悲无喜的心态来面对人世变迁。
万事不萦怀,分毫不在心,这就是庄子所谓“逍遥游”的状态,于世间“无所待”,只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李贺用此诗所表达的思想内涵就很明显了,这是对于当时社会环境的失望,一方面想要其如走马一般翻过,另一方面又表露不再关心世事的决然。
与神仙为伍,与天地同寿,人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不配再成为烦心的理由了。
《梦天》中有着非常诡谲的时空层次对比
《梦天》这首诗有很明显的李贺色彩,带有他一贯的风格,非常擅长营造诡谲的氛围,内容其实并不复杂。
在这首诗中,李贺主要是通过极为鲜明的对比来达成这种诡谲感。
前半部分是两种氛围之间的纠扯,“老兔”、“寒蟾”、“月轮”、“清露”,这些意象都是冷清的,“高处不胜寒”之感就是这些意象所营造的。而“云楼”、“环佩”、“鸣鸾”、“桂香”这些又都是热闹的场景,仙人纷纷的感觉是这些意象所营造的。
而这两种意象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给人构成了极为矛盾的感观。
而这种诡异的感觉自然会形成诗人在这个环境下格格不入的情景,他只是天上的一个过客,并不是神仙,理应有这样的尴尬处境。
所以他才会望向人间。而当他望向人间的时候,其所在的视角是神仙视角,超脱于普通人之外的。
见过了更为广阔的空间,再看那么一个短促、狭窄的空间,是什么感觉?
从时间的角度上来说,那就是“沧海变桑田”、“千年如走马”;从空间的角度来说,那就是“九州如点烟”、“东海似杯水”。
不是这些原本广博的事物变小了,而是诗人的胸怀变大了,所以空间并没有压缩感,而是带有一种急剧的膨胀感。
似乎眼界一下子就打开了,之前斤斤计较的事情,如今看来都是那么不值一提。得意也好,失意也好,何必那么在意。
倒不是说作者对于人生的苦恼看淡了、看开了,而是真正的绝望了,已经想要脱离现实社会,寻找一个孤独的空间。
《梦天》之所以会给人这种无限广博的空间感,并不是因为在描述仙境。仙境再大终归是有界限感的,因为这是一个具体的事物,它有形体,那么就有边界。
说白了,仙境和人间一样,既然有分界,那么自然就有范围。
《梦天》的时空感是因为它真正塑造的是独属于个人的心灵空间,想象有多么丰富,那么这个空间就有多么广博,这是一个无限大的环境。
所以真正发生对比的是诗人想象虚无的时空和人间真实有限的时空,通过这种折叠感,才能形成沧海桑田时空变换,万事万物都不萦于心的氛围。
“韩语”当中为什么会有很多读音和“汉语”相近?二者渊源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