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一学百家争鸣中的思想流派。
其实在周朝建立的时候,人们对文明还处在一种很懵懂的状态,也就是常言的“日用而不知”,人们会下意识地用这套价值观来理解世界,下意识地形成了一些行为习惯,这就已经形成了一种普世主义文明。
种种行为习惯会被汇总并整合成“礼”,是从上层人士传达到普通百姓的道德标准,也是君子和小人之间交往的行为参照系,但这个时候并没有人能清晰地总结出一套秩序。
直至春秋后期,天下大乱,礼崩乐坏,几百年来早已习惯成自然的“标准”崩溃了。
这就很操蛋了,人们突然发现赖以理解世界的坐标系没有了,世界的意义丧失了。
这种时候,就是思想大爆发的时候。人们苦思冥想寻找意义,开始思考那些基本点,也就是千百年已经习惯成自然的一系列“日用而不知”的传统。
不同的思考,催生了后来的诸子百家,也就是很多个思想流派。
我们乍一看会觉得诸子百家的流派好多啊,也不知该如何找到头绪来理解它们。
其实,诸子百家有个基本的结构,这些流派依照它们对待传统的不同态度,可以区分为三大类,把这三大类大致搞清楚了,就找到头绪了。
诸子百家的基本点是对待“传统”,百家态度归纳为三种:
一是力挺,认为传统好极了!---儒家
二是抛弃,认为传统坏透了---法家
三是无所谓,它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系呀?---道家
其他的诸子百家,都可以视作这三家的某种变形;从辩证的角度讲,对待事物的态度一共也就是这三种可能性。
那么我们可以把这三种态度再用三个更清晰些的词来描述:
第一种,复古。儒家的态度是说世界之所以混乱,是因为人们背离了传统,当今之计,是努力回归到传统。
第二种,开新。法家则认为是因为我们到现在还没抛弃掉那些讨人嫌的传统,当今之计,是努力开创新规范。
而儒家、法家这两种态度,都有着积极进取的心态,只不过给出的办法相反,一个为退一个为进。儒家和法家都诞生于人口多、秩序复杂的中原地区,惯性的以入世的态度面对问题。
但道家认为,正是各种入世的念头才把世界搞乱了,倘若不再追求转瞬即逝的现世成就,天地一下子就宽了,传统本身好不好、有用没用,根本无关紧要。道家给出的就是第三种态度,出世!
而今天,在面对很多现实问题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发现这三种对待传统的典型态度。
面对这三家的态度,我分别再细致的解释一下。
一、儒家:克己复礼!
儒家是从商周两朝的巫师系统发展出来的,这里所说的巫师,不是现代的跳大神那种巫师,而是古代沟通天意与人事的神职人员。这种工作主要通过占卜和祭祀来完成。《左传》里说“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祭祀正经是个国家大事,这属于最高的“礼”,而巫师们就是“礼”的具体操作者与记录者。
到了礼崩乐坏的时候,如果要想复古,第一步肯定得先说清楚这个“古”究竟是什么。巫师系统有这方面的很多记录,当然是最合适的解说人选,他们由此就逐渐发展为儒家。如果我们理解孔子是儒家的开创者,还不如把孔子理解为此前巫师传统的集大成者。
孔子认为复古的路径是“克己复礼”,就是要克制自己的各种冲动,依照传统留下来的“礼”的要求来做事。这样就能达到儒家的最高理想:“仁”!
在春秋时代以前,人们依照“礼”来做事,只不过是对于传统的盲目跟从,随大流就行,用不着什么勇气。但在礼崩乐坏的时代,依照“礼”来做事,就会显得迂腐,因为大流已经变了,遵从“礼”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这时如果仍然坚持这么做,唯一的理由就是,“这样做是对的”,跟有没有好处没关系。
这种主动抉择是充满着担当的,很需要勇气。所以,儒家当中逐渐浮现出对于道德勇气的赞美。
孟子有一句话,叫做“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就是说,只要认准了是正确的路,哪怕千万人阻拦,我也毫无畏惧地走上去,知其不可而为之。
二、法家:君主意志!
法家看来,儒家的理念也太迂腐了,既然明知其不可,还要为之,有什么用呢?时代已经完全变了,你还非得依照过去的传统,不去理解现实的变化,只能是一群书呆子,不可能成事儿,而只会把天下带入危险的境地。
“守株待兔”这个成语,就出自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的著作中。他说,想要用古代的政治逻辑,来治理当代的民众,基本上就是守株待兔的愚蠢办法。
那该怎么办呢?索性就用“法”来取代“礼”,开创一套新的制度。为了能够推行“法”,君主就必须懂得如何应用诡诈之术来控制人,懂得如何利用甚至创造对自己有利的局势。
这就是法家三宝,“法术势”,就是法令、权术、局势。
儒家强调恢复“礼”,“礼”来自传统,贵族是“礼”的载体;法家强调创建“法”,“法”出自君主意志,官僚是法的执行者。
春秋时期的君主、贵族、官僚各种博弈关系,各诸侯国的君主们肯定不会愿意接受儒家,而更愿意接受法家。所以孔子孟子都曾周游列国,都没得到过重用,反倒是法家的人占据各种高位。
但有趣的是,法家的鼓吹者往往在本国是不受欢迎的,无论是商鞅还是李斯,都是在别国建功立业。韩非虽然在别国没有能够建立功业,但在本国也从没获得过机会。原因在于,君主需要官僚在本国没有根基,才能听使唤;倘若是出身本国的法家,他总会有各种根基,这种人又太懂得法术势,很容易成为君主忌惮的对象。
脱离了家乡的游士,如漂泊浮萍,孤身一人,荣辱富贵都依赖于君主,君主最喜欢了。
所以,法家只能在别国成事。
反过来,这样耍心眼的君主,儒家的代表人物孟子就看不上。
孟子就曾与别人挤兑过接见他的魏国君主,说那魏国君主看上去就不是块当国君的料。孟子更骄傲地说,能有大作为的君主,国内一定有他召唤不动的臣子,有什么想法,君主也不敢托大,会过去找臣子当面谈;假如一个国君手下没有这种臣子,那他一定不会有作为。
三、道家:无为而治
无论儒家法家是怎么思考的,在道家看来,都会觉得,中原的人也太看不开了。世间这点东西有什么好争的?这种超然的态度在庄子的一个故事里,体现得最确切。
庄子有一位朋友叫惠施。惠施在魏国谋得宰相的职位,庄子远行路过魏国,打算顺路去看望他。有人就跟惠施说,庄子到魏国来,就是想取代你做宰相。惠施听说后很紧张,便命人在国都大肆搜捕三天三夜,想逮着庄子把他立刻赶走。
庄子听说了,就主动去见惠施,给他讲了个故事,说凤凰从南方飞去北海,一路上只要不是梧桐树,它不落下休息。不是竹子的果实,它不吃。不是甘甜的泉水,它不喝;结果半路上碰到只猫头鹰,刚捡着个死老鼠。猫头鹰看见凤凰,马上大声叫唤想要吓走凤凰,生怕它抢走死老鼠。
庄子说,惠施你现在这么大肆搜捕我,你以为我看得上这宰相职位吗?说完就飘然而去了。
要知道,惠施也不是一般人,“学富五车”这成语,最初就是描述他的。
所以,关于道家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这个故事足够体现道家的气度和洒脱。
那么,在道家看来,世间的事情该怎样才能搞好呢?
道家另一个代表人物老子会反问你,搞什么搞?最糟糕的就是你们这种非要搞事情的人,你们以为只有这样世界才会好,可世界恰恰就是被你们搞坏了。道家认为,当今之计,是放下非得要搞点事情的想法。顺其自然,让世界、让百姓自由自主地活动,事情自然就好了,这就叫“无为而治”。
百家争鸣的出现是在礼崩乐坏的时代,人们试图重新寻找意义参照系的结果,各种学说根本上来说都要回答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对待传统。
在这个问题上大致可以分出三种态度,就是主张回归传统、主张抛弃传统、以及完全不在乎传统,分别对应着儒家、法家和道家。
百家争鸣的思想自由,很依赖于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彼此之间的竞争。竞争的终结点是天下的大一统。一旦一统,百家争鸣马上就会受到抑制。
福生无量天尊!
智游记于己亥年乙亥月戊午日甲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