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逍遥是庄子
作者书法:王伟(知止)
我常常怀疑庄子存在于人类的可能性,在人类有记载的历史仅几千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他般接近神仙,庄子所蕴含的深刻思想和高超文学水平都给人类的思想家和文学家以深刻、巨大的影响,为人类的艺术、宗教、哲学开启了导航。人生天地之间,在造物主眼里,只是普通一物,甚至是微不足道的普通一物。整个人类不过如此,区区一人,又将奈何?幸亏有庄子,庄子带我们认知世界大小,人与自然。
中华民族经尧舜禹,夏商入周,三周礼仪,进入文明时期,一出场即是珠峰,诸子百家,百家争鸣,在这一时期,东西方同时诞生了一大批圣人,释迦牟尼、老庄孔孟、耶稣、穆罕默德、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全世界的宗教居然不约而同在同一时期产生,他们是少有的洞穿宇宙密码的圣人,如星河灿烂,不死之光,影响至今。其中最与众不同的哲学家当属庄子。横空出世,光芒万丈。庄子是中国文化中脑洞最大的人,他的脑洞有多大?他可以写出几千里长的鹏,也可以在蜗牛的触角上建立国家,还能把朋友之间的关系比成水。庄子的想象力极为丰富,语言运用自如,灵活多变,能把一些微妙难言的哲理说得引人入胜。他的作品被人称之为“文学的哲学,哲学的文学”。
“庄子者,蒙人也,名周,尝为漆园吏。”《史记·老子韩非列传》对这位大人物只用了一二百字来介绍,再加庄子处世淡泊,不求名利,只做过宋国一个小小的漆园吏,弟子也不甚多,所留下的十多万字著作又神奇莫测,深奥难懂,这便让世人对这位道家重要的代表人物知之甚少。
庄子思想的四种境界:
在哲学上,庄子的核心思想是“道”。庄子继承发展了老子的思想,认为“道”是客观真实的存在,把“道”视为宇宙万物的本源。认为“道”是无限的、“自本子根”、“无所不在”的,强调事物的自生自化,否认有神的主宰。
庄子的思想包含着朴素辩证法因素,主张“万物齐一”,认为人应突破自我形躯的局限而对万物加以整体性把握,他看到一切事物都处在“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中,却忽视了事物的稳定性和差别性,认为“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
庄子主张清静无为,或者说是“无为而治”。主张顺其自然,不求名、不求利,淡视生死。庄子反对儒家的等级观念,还反对礼和法,以及一切“普遍性”社会道德。庄子认为,人与人是不同的,所谓的普遍道德,只不过是削足适履,压制人的自然本性而已。
庄子主张天人合一。天人合一,指人与道合而“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也指天人相合相应。庄子的学说涵盖着当时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不过,精神还是皈依于老子的哲学。庄子曾做过漆园吏,生活贫穷困顿,也曾被邀做宰相,他却鄙弃荣华富贵、权势名利,力图在乱世保持独立的人格,追求逍遥无恃的精神自由。
庄子的美学思想:
庄子承袭老子一派,主张道法自然,庄子的“大美”思想是其美学思想的核心内容,庄子主张质朴混沌的大自然本身是最为完善的,具有至高无上的美,《庄子?知北游》中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大美”就是最全最完整最高境界之美。
庄子对于“人格之美”的论述,伯夷和叔齐因不食周粟而饿死在首阳山上,孔子评价道:“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庄子认为伯夷和盗跖在作为人的本真之性上完全没有区别,这就是君子和小人的齐一,为仁义而殉身和为逐利而死的齐一。
庄子“鱼之乐”的人生价值审美观。庄子与惠施曾游于濠梁之上,庄子睹物思人,触类旁通:“倏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对人生的痛苦体验,使得庄子向社会之外寻觅人生的乐趣,自然美感正好可以充实他的生存体验形成的空虚。
庄子的哲学发端于自然审美,由自然美过渡到生存美,进而思考自然和社会的关系。庄子视鱼犹得道之人,水犹道。鱼无贪欲、无纷争、无私藏,恬淡纯朴,得水见性,自足自造。
鱼可以说是庄子生存美的意向的对象物,以至于庄子成了一个“鱼化”的形象。“鱼之乐”是由于天性真朴,人之至乐也应当是涤除社会性返归自然情性。
命与生死:
命,是决定人生贵贱福祸的、带有必然性与神秘色彩的某种异己力量。作为一种人力所不能左右的自然力量,命亦称作天命。在中国,天命观念早在夏、商时代已很流行,《庄子》中用寓言的形式,借骷髅之口说:“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泛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他认为没有任何伦理义务,没有任何政治责任,没有任何负累,才是最快乐的生活。
庄子对于命的认识,与孔孟有同亦有异。庄子对于命,基本上也采取一种无可奈何的态度。“受命于地,唯松柏独也正,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唯尧舜独也正,在万物之首。”万物皆禀受天命而生,尧舜受命而生,正像松柏受命而生一样,但尧舜之正与松柏之正,却又是别有原因的,这里既有天命的原因,也有其自身的原因。但无论怎样,命之为命,往往是人力所不能左右的。
命,作为一种必然的异己的力量,庄子认为人是无法违抗的。“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子之爱亲,亦是命;臣之事君,亦是义。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父母于子,东南西北,惟命是从。”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不仅是一种亲情关系,也是一种命的关系,是冥冥之中一种命定的关系。“游于羿之彀中,中央者,中地也,然而不中者,命也。”羿是百发百中的射手,有鸟进入羿的射程之内,而且正是当中的地方,那是肯定要被射中的地方,却没有被射中,那就是所谓的命。
命者,时也。在庄子哲学中,还有一个和命时时关联范畴:时。如果说,命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异己的、必然的力量与趋势,那么,时则是人力所无法左右的特定的社会发展状态,亦即所谓的时局、时势。命对人有着很大的影响和作用,时对人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和作用。“当尧、舜而天下无穷人,非知得也;当桀、纣而天下无通人,非知失也。时势适然。”所以说,“贵贱有时,未可以为常也。”时、命既然是人力所不能抗御的,所以人应当以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来对待时、命。“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人既然无法、亦无力抗拒命运的安排,那就只能以一种泰然自若的态度来听命于命运的摆布。庄子认为这样一种对待命运的态度,正是精神修养达到极致的表现。
庄子对待时、命的这种态度,常被认为是消极顺世的,甚至是自欺欺人的。庄子之所以要对时、命持这样一种态度,因为只有以这样一种恬然达观的态度来对待一切,才能保守心灵的宁静、淡泊与自由。而庄子把心灵的宁静、淡泊与自由,看得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为重要。庄子的人生追求,就是要保守精神的自由、自在与心灵的宁静、淡泊。“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安时、处顺的用意还在于哀乐不能入,而哀乐不能入的用意还在于保守心灵的淡泊与宁静,所以心灵的淡泊与宁静才是最后的目的。
佛陀曾说过: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生与死,哪桩不是闲事?一生三万天,如何活着?有的人二十四岁已经死了,七十四岁才埋,有的人死后千年,灵魂还在空气中飘荡。生命的长度和宽度,一个是现在,一个是未来,另外一个是死后。人有生,即有死,世上任何人都不能脱离生死。当一个人认真思考生死问题的时候,他实际上已经在作哲学的思考。大哲学家都有自己的生命哲学,庄子当然也不例外。
万物齐一:
上帝视野也许应该有双重含义:
1、空间的全局观;
2、时间的全局观。
前者是指洞悉天地,后者是指模拟时间的演进。
在庄子看来,“死生为昼夜”。昼夜的交替是完全自然而然的,生与死的变更也像昼夜的交替一样,也完全是一自然现象。“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尘垢也。”生是一种假借行为或假借现象,也许本身就是不真实的。
生是“天地之委和也”,“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之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气耳。圣人故贵一。”对于自然而言,生命的出现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对于个人而言,个体生命的出现,完全是一种偶然的结果,也不需要特别在意。庄子的这种思想,和古希腊的伊壁鸠鲁的观点相类似。在伊壁鸠鲁看来,死亡与我们全不相干,因为“当我们活着时,死亡尚未来临;死亡来临时,我们已经不在了。”
在庄子看来,生固不值得可喜、可庆,死也不值得可悲、可哀。人生不过是一场梦,而梦之中又有其梦。既然是梦,生固不足惜,死亦不足悲。因为活着的人谁也没有死,死后的情况谁也不可知,生为气之聚,死为气之散,生死之变,就如春夏秋冬四时之行。庄子懂得生命的真实含义,故能于妻死之时鼓盆而歌,生死既然为昼夜,人又何必悦生而恶死?悦生而恶死,即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生是劳,死是息,从这个意义上讲,死未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和令人高兴的事情。“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世人之对待死,只是以生来理解死、对待死,从而认为死是可怕、可悲、可哀的,岂不知人生有那么多大苦痛,而死后什么样的苦痛也没有。时间对于死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就是再过一万年,仍然只是一个死,这未尝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所以说,“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
在庄子看来,人对于死,关键应该具有一种能够放得下的情怀。子舆天生畸形,形体挛缩而不得伸展。尽管形体“拘拘”,子舆却并不怨天尤人。拘拘也好,堂堂也好,既是造物者的造化,一切都可平心而对。别说是形体拘拘,在子舆看来,就是化予之左臂以为鸡,化予之右臂以为弹,也不无不可。这就是所谓的自然。这种对于死亡的纯自然的态度,往往是常人所难以理解的。
生而渺小。在庄子看来,生命不仅是一自然的、偶然的现象,而且对于整个宇宙而言,生命又显得何等渺小。北海若曰:“……吾在于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见少,又奚以自多?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太仓乎?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焉;人卒九州,谷食之所生,舟车之所通。人处一焉,此其比万物也,不似豪末之在于马体乎?”比起江河,北海可以称为大,而北海之在于天地之间,犹小石之在于大山;中国之在于海内,犹太仓之一粟;人之在于万物之间,犹马体之一毛。“有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有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国与天地相较,就如蜗牛般大小。国与国之间的战事,如置于天地之间,就如居于蜗牛之左角者与居于蜗牛之右角者之间的争斗。国尚如此,人又何足道?“人以彭祖为寿,而比起天地来,八百年又是多么短暂的一瞬,又能算得了什么?所以说“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大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自本观之,生者,喑物也。虽有寿夭,相去几何?须臾之说也,奚足以为尧、桀之是非?”人既是渺小的,因而过分突出人的主观,当然是很不合适的。
庄子在思想上最大的贡献在于认识到了万物与人的齐一,看到了事物间的相互辩证关系,或者说因果规则,更主要的是他反复强调面对各类外物时所产生的种种欲望对生命的不良诱惑,所以,他绝对不在物质上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而能以精神为重不断修养自己的心性。也正因为此,他才成就了道性、神性与人性的三重完美组合。欲达此境者,难吗?也不难,庄子就做到了。
他是如何做到的?首先,他能不被物质所困扰,放下眼前的所有名利权位,在身体上获得自由;再次是精神上始终保持着纯真至一,坚守道性,不离方寸。再便是透彻地了知万物的特性,而能与世间相融合,顺应万物,随意自在。无论是面对一棵无用的大树,还是波涛汹涌的大河,或是一具千年枯骨,一只止于鲁郊的海鸟,一介粘蝉的老农,一堆牛屎,庖丁一次普通的解牛,他都可以看出其中所蕴藏的道性而去真诚地欣赏。他的自本自根,无执无为,致虚守静,绝圣弃知,不滞于物等超级智慧,“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至高精神境界,安时处顺,逍遥自得,从有待进入无待,最后获得精神彻底解放之思想,真的达到了人类智慧的天花板而光照永恒。庄子认为万物与人是一体的,相互变化的。这便告诉我们事物的一个重要法则,不能有任何对立之观念,不能有我执之博取之心,否则,就会与道心相背甚远。那些内心与外界事物所诱发的爱、恶、欲等种种心识,都是我们最可怕的贼盗,一天天消耗着我们的生命,不尚贤,不求新,不标异,不得便宜,不被肉身的种种欲望所牵引,才可以得到天地那个不生不死、不增不减、不垢不净的真宰。生命最大的痛苦不是物欲得不到满足,而是精神得不到永恒寄托。有人说,庄子是唯心主义者,他所奉行的身心自由是一种理想化了的纯精神哲学,此话也对。
庄子何以要对死持这样一种纯自然的态度?老子讲:“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老子·十三章》人之有大患,在于人把自身看得过于珍重,往往以利害的观念来对待一切。把自身看得过于珍重,以利害观念来对待一切,只能对人的精神造成很大的威压。庄子追求精神的自由自在,所以他反对用利害来对待一切。而利害之中,最为重大者莫过于生死。“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死生亦大矣,而无变乎己,况爵禄乎!”能够外生死,当然能够外一切。“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来”,即生;“去”,即死。能安于生死,当然不为世俗之哀乐所动。不为世俗之哀乐所动,自然解除了精神的威压而使其得以解放和解脱。
庄子养生
虽然庄子亦讲养生,但庄子讲养生和一般之养生有很大的不同。一般之养生,都是为了追求长寿。庄子并不追求长寿,庄子只追求更好地活着。庄子从不畏惧死,亦不拒绝死。因为拒绝死是不可能的,而畏惧死则使心灵遭受严重的压迫而不自由,从而使人不能更好地生。庄子真正所要追求的,只是精神的自由与自在以及心性的宁静与淡泊。庄子宁肯贫贱而不愿贵为楚相,庄子对“惠子相梁”的鄙视,对宋商的嘲骂,对许由、善卷不肯为天下之君的推崇,对真人、至人、神人的颂扬,无一不是在标举一种精神,一种自由、自主、自在的精神,无一不是为了追求一种宁静而又淡泊的精神生活。庄子对于生死所持的独特态度,正是建立在这一基础之上的。
所以庄子哲学实际上代表着一种抗议,一种物对于人的统治与压迫的抗议,庄子对于命与生死的态度,实际上表明着一种精神追求,一种对于自由、自在、恬淡的精神追求;庄子所张扬的实际上是一种生活,一种很有意义、很值得追求的精神生活。
幸亏还有庄子,不死的庄子,还有他的逍遥。庄子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人的一生,就像透过缝隙看白马奔腾而过,不过一瞬间而已。现代快节奏的社会中,我们往往争分夺秒。但庄子提醒我们,一生恍如一瞬,总要留点时间,看云卷云舒。珍惜时间并非利用时间,而是享用时间。
庄子逍遥
《逍遥游》首先是气象,大气象!开篇描述了一个极其宏大的梦幻场景。鲲化为鹏,飞向南海,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则阳》中写,蜗牛左边的触角上,有一个国家,叫做触;右边的触角上,有一个国家,叫做蛮。这两个国家常年征战,死伤无数。《山木》中写,君子之交淡若水。是俞伯牙与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琴瑟和鸣,是天地人畅,世间大美。
庄子说:“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鹪鹩住在一大片森林里,也就只站在其中一枝。偃鼠在河中饮水,不过就只喝了一肚子水而已。粮食再多,也只是一日三餐。真正智慧的人,早就懂得给自己做减法。减去杂念,化繁为简,才是人间有味是清欢。
庄子鼓盆而歌。庄子的妻子死了,他失去了相依为命的伴侣,亲人亦余悲戚,生者惟长歌当哭,安慰儿女鼓盆而歌。歌曰:“生死本有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再后来,庄子觉得自己真的要与造化者相游了,他的心情很平静。
《庄子》佚文说:庄周病剧,弟子对泣之。应曰:“我今死,则谁先?更百年生,则谁后?先不得免,何贪于须臾?”弟子们又想厚葬老师,庄子倒觉得难过了,弟子们在这关键时刻并没有勘破生死关。于是他说:“我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陪葬的)美玉,以星辰为珍珠,天地用万物来为我送行,我的葬物还不齐备吗?”弟子们不觉垂泪说:“我们怕乌鸦和老鹰吃老师您的遗体。”庄子笑道:“天上有乌鸦和老鹰来吃,地上也有蝼蚁来吃啊,要是夺了前者的食物给后者享用,不是太偏颇了吗?”庄子终于悠然而去,很有诗意。他超越了死亡,忘却了生命,精神是那样的愉快,一生是那样的可贵。世间几千年,唯老庄为仙也!
真人庄子
那庄子到底是何人也?一句话概括就是:他是继老子之后,道家又一位著名的代表人物,也是把黄老思想发挥且完美实践的真正得道高人,是身处人世,心居道里,可以随意出入各个维度,又能随顺万物的真人。在庄子身上,典型而生动地体现了生命的三大特性:人性、神性与道性。套用佛家的报身、化身、法身之说法,庄子便是一位集人身、神身与道身于一体的真实生命。这一生命典型地充实了黄帝之虚幻,落地了老子之玄妙,物化了列子之神通,将道家的清静无为、自然随顺、融于万物、阴阳合道等思想诠释得非常形象,论证得十分深刻,阐述得十分艺术。千古以来,实第一人也。相对于老子生平等方面的扑溯迷离,庄子有名、有姓、也有字,有家室,有朋友,有弟子,有著作,有工作简历,有生平过往,是一位真真实实的生命存在,这也是他人性报身所现。庄子与蝴蝶互化,观蜗角蛮触,和骷髅对话,妻死后他却鼓盆而歌,不愿受聘于楚而甘愿潜行曳尾,与惠子濠梁观鱼等等,可以看出他已修炼成功,可随意出入微观与宏观不同维度,与诸物对话,明白生死转化,那是他神性化身的体现。但庄子确是一位合道体之真人,他坚守生命的本性,身心已获得真正的自由,想吾所想,行吾所行,与物等齐,不受万物的拘束而随心所欲不逾矩。“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举世而誉之不加劝,举世而非之不加沮,举世而誉之不加劝。”宠辱不惊,清静无为,无名,无功,无己,此为华南真人永恒不失之道性法身也。
庄子有黄帝之天真,老子之睿智,列子之神通,却不似老子那样,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七情六欲,清高得不近人情,孤傲得不与世合,如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也不愿像孔子那样孜孜以求,苦苦勤耕,讲仕德,行礼乐,重孝道来教化世人,扭转世风,最后累得如丧家之犬,却没有扭转世风半点。更没有似墨子那般注重耳目之实,以实正名,强调理性认知,到处宣讲事、实、利,将现有的自然当作永恒之客观现实而精心研习,痴迷于种种器械之发明,甚至去全力组团结社,研习数学、物理、逻辑等具体学问。他热衷的是形而上之道学,摒弃的是形而下之器术。庄子是独立的,与众不同的,同时也是合众的,融通各家的,真正做到了和与同的交融相一。如果说,老子重道,孔子重仁,墨子重术,庄子则是将道、仁、术三者结合于一体,且进行了大胆创新与改造,提出了属于自己独立思想的智者。有了这一智慧,上可通天,与老子合;下能达地,增加圣贤的修养;中间可随应事物,成人就事,且还能始终保存本性的完美纯洁。有了庄子,我们会对老子的道学更加信奉,对孔儒的本质更加明白,对诸子百家的特征有了更为高超的认知。少了庄子,黄老之道不易在世间流传,孔孟之儒也会在世间烟尘中渐渐变味,百家之技法更会失去本性而陷入深深的泥淖之中,难以自拔。
庄子入世,食五谷,避帛肉,远避权贵,与民同眠同吸,却亲近自然,崇尚自由,不落时俗;庄子出世,也清高自信,冷眼观世间,但他并没有忘掉世间众生,而是以一种反世间的方法,不断开启民智,真诚教化世人,打破笼罩在世人心头上的种种外相邪说,直入天地之本性,告诉天下,“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当名。”就是说,道非名、非相、非见、非言,非形,要想得道,必须得放弃一切名相,否则,那便不是道,这不就是佛在《金刚经》中所教导的不着一切名相的意义吗?“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世间所流传之众圣贤,都是大盗的起因,因为他们都是入相的,为相所困。这是多么真切的教导,可是世人却并不能理解。“众人重利,廉士重名,贤人尚志,圣人贵精。”这便是世间众生之相,真正的圣人是尊道贵德的,此精便是生命之精魂,也就是万物之真义。“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欲和万物相合,随顺自然,必须得虚静恬淡,自然无为。即使如世人仰慕的九万里鲲鹏,也不可得真正的逍遥自由,因为它还得借助六月之气息,还是有所恃。
在庄子看来,人生最高的境界就是道的境界。如何扩大人的内在生命,便是庄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