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地图就是一座迷宫。
无限的地图交织出
一座上帝也逃不脱的巨大的迷宫。
我不知道它还是不是
一幅地图,倘若它的作用
只是令凡夫俗子徒增迷惘?
倘若在这座迷宫的内部
布满了千万条数不清的分岔小径
而又并无一条通往那未知的出口?
命运的盲目性在此显露无遗。
罗伊斯的地图,一张上帝编就的
遍布宇宙的精确的网。
死者或许是那绝无仅有的逃犯。
.1.28,殷汇
注:“约西亚·罗伊斯,在《世界与个人》()里阐释了无限的概念,想象了一幅英格兰地图,它的每一点都与英格兰本身的那一点相对应。结果是,它包括了这幅地图,而在这幅地图里则是地图的地图直至无限。”(见《另一首天赋之诗》及相关“英语本注释”,《博尔赫斯文集·诗歌随笔卷》,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年11月第1版)
哲学的乌龟,令阿基里斯
深感疲惫的乌龟。
而他是无辜的(因为他的
无法取得的胜利),而那只乌龟
也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在这场永无休止的追逐中,
阿基里斯不可能追上那只乌龟,
但它也摆脱不了阿基里斯
那如影随形的梦魇般的追赶。
那无限的距离更像是一场玩笑,
一次小小的惩罚,一个来自上帝的
寓意深刻的嘲讽——为了人类无谓的思索。
一场没有终点的比赛一旦展开,
就注定了它的不可能结束,
而那最后也是惟一的胜利者或许是
那单独存在便毫无意义的时间。
.2.2,殷汇
注:芝诺的一个悖论:“阿基里斯(最善跑的人)追不上乌龟,因为每次他到达乌龟原来所在之处,乌龟都已走出一定路程,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但只能无限接近而永远无法达到零。”(见《另一首天赋之诗》及相关脚注,《博尔赫斯文集·诗歌随笔卷》,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年11月第1版)
或蝶梦庄周。我已分不清
我是庄周还是一只蝴蝶?
我是在梦中还是已然醒来?
抑或我只是梦见自己的苏醒?
谁在问?庄周梦见的蝴蝶还是
那只蝴蝶梦见的庄周?
也许都不是,但若离开他们
我连一刻也不能存在。
而又是谁写下了这首可疑的诗?
蝴蝶,庄周还是那另一个人——
那个同时梦见他们但他们一无所知的人。
.2.2,殷汇
注:《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见《对时间的新驳斥》及相关脚注,《博尔赫斯文集·诗歌随笔卷》,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年11月第1版)
年10月18日,我在贵池一家私人小书店买下了《博尔赫斯文集·诗歌随笔卷》。“博尔赫斯文集”一套共三册,但我只买到这一本。老板颇有与我攀谈的兴致,可能他是博尔赫斯的热心读者,但我不擅言辞,更害怕与人打交道,嗫嚅几句就匆匆逃开了。现在我都在网上买书,再没有机会碰到这样的事。这书买回来后我没有束之高阁,而是藏在带锁的抽屉里,可能藏了一两年。我毫无根据地认定它是十分难读的书,所以一直没有去碰它。我不知道那个下午有着什么样的契机,让我*使神差地从抽屉里拿出它来读,并且一读就喜欢上了。因为实在是喜欢,所以当我偶然从电视上得知《博尔赫斯全集》(浙江文艺社年版)出版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托在省城的诗兄江不离替我买了来。我相信我读了除诗歌之外的全部内容,全集的诗歌翻译有些不合我的口味,我还是更喜欢陈东飚先生的译作。这里的三首诗曾统一在“来自博尔赫斯的馈赠”这个标题下。虽然不无事实,但另一方面又总有哗众取宠之感。诗歌写出来却没有人看的窘境,恐怕要长期持续下去吧。不过,我不是至少还拥有一个热心的读者吗?.8.21,星沙庞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