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梦蝶”之美
寇宗权
在中国古代寓言故事里，我最喜欢的是庄周梦蝶，我认为这是最美丽最富魅力的寓言故事，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读一读这个故事。翩翩少年时要读，碌碌中年时要读，垂垂老年时要读。逆境时要读，顺遂时也要读。这个故事出自庄子的《齐物论》，只有短短48个字：“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译文：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翩翩飞舞，感觉十分轻松快意。这时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庄周。一会儿醒来，对自己还是庄周十分惊奇疑惑。认真想一想，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庄周？）
为什么说这个寓言故事最富有魅力？我下面试着谈谈我的理解。
首先，这个故事表达了对自由的向往。栩栩然的蝴蝶，在明媚的春光中，翩翩飞舞，穿花度柳，自由自在，悠然自得，蝴蝶颜色美丽，飞舞时姿态优美，饥则餐风饮露，困则栖息花枝，不过多索取也不刻意追求奉献，不像蜜蜂终日辛劳，采得百花酿成蜜，要奉献甘甜。个体自足，个体自乐，个体自由，蝴蝶的这种生存状态，正是庄子所追求和向往的，所谓蝶者，实际上是自由的象征，所谓化蝶者，实际上是向自由的深情呼唤。庄子赋予自由崇高的价值，他认为自由比高官厚禄更重要，这从他的另一个故事可看到，说庄子在濮水垂钓，楚王派两个使者，以千金相位请庄子，庄子持杆不顾，不为所动，轻轻一语就推辞掉了，说宁愿做一个曳尾涂中的自由自在的乌龟。
其次，这个故事表达了对人生的看法，即人生若梦，人生一瞬。化而为蝶，多么的自由美好，“自喻适志”，多么的悠然快乐。但“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一下子就醒了，又回到了宋王偃统治的现实中，又回到一天靠打草鞋为生的无聊的生活中，“多么美好呀，请你停一停”（浮士德之语），但是可能吗？更深刻的还在庄子的第二问：“（不知）胡蝶之梦为周与？”这一问可谓是石破天惊，人生若梦，什么梦？蝴蝶的梦！现实生活中的我，是不是栖息于花枝的一只美丽的蝴蝶的一个梦呢？既然我们的一生，就是蝴蝶的一个梦而已，那我们何必戚戚于贫贱，汲汲于富贵呢？何必在意于人世间的纷争名利？这样一想，我们的俗情为之一扫，我们的境界为之一开，有了这样的认识，我们很深刻，有了这样的态度，我们很潇洒。可以说，庄子的这一思想，影响后世极大，陶渊明、李白、苏轼等等这些伟大的心灵，无不受到庄子这一思想的影响，他们的许多诗文中都有这一思想的闪烁。
其三，这一故事表达了道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物我两忘，道通为一。这一思想具有永久的现实意义，人和蝴蝶，可以互相转化，人可化蝶，蝶可化人，无论人还是蝶，在“道”的面前，都是平等的，无贵贱之分的（齐物论）。这一思想，跟佛家宣扬的众生平等不谋而合，它让我们在大自然面前学会谦卑，满怀敬畏之心。
寇宗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