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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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6/4 18: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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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常在想,这世界肯定有很多的人,对老庄类哲学家深感不理解,觉得他们一贯不好好说话,甚至还不那么愿意说人话。
  
  譬如庄子说:“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庄子·齐物论》)
  
  世人都觉得,“毫”也好“末”也罢,笃定属于不起眼的小,不然不会有“……起于秋毫之末”说法,“风起于秋毫之末”(你我常说),“经起于秋毫之末”(*谷子说)等等。就闻庄子说,若论“大”,世上没第二个东东能与“秋毫之末”相提并论。要命是该怪诞逻辑,紧接着就来第二三四波:泰山是天下最小山,夭折的婴儿是人间最长寿者,长寿八百年的彭祖其实命最短。
  
  这神逻辑无疑是极诡异的。常人的思维无论来自东西哪方,都预先认定大小、高低及长短得比较,不比较无大小,不比较无高低,不比较无长短。类推:不比较无多少,不比较无美丑,不比较无宽窄,不比较无明暗,不比较无智愚,不比较无老少,不比较无公母……“毫末”的小,“泰山”的大,早亡的婴儿,长寿的彭祖,都是人们从自身经历中发出的比较,才得出它们的大小、高低和长短的。
  可是庄子却分明暗示我们,你们恰是中那“比较”的*太深!脑子才被“大小”配错,认识才被“高低”遮蔽,思维才遭“长短”糊住。
  
  令我们委实不解的是,若抛弃比较,别的不说,单说庄子那些违反常识的结论,又是怎么得出的呢?
  这应当是即使对哲学不感兴趣,但只要思维愿意加码进来的人,都很容易提出的质疑。
  
  为此拜访过大量的释家,心里只想“看你们怎样替庄子圆场”,得到的结论却是令人失望的惊人相似:庄子这句话是在告诉人们,再细微的东西,都不是最细微的东西,因为还有比它更细微的东西;再高大的东西,都不是最高大的东西,因为还有比它更高大的东西;再短命的存在,都不是最短命的存在,因为还有比它更短命的存在;再长寿的人,都不是最长寿的人,因为还有比他更长寿的人。
  支撑如此定见的道理是:天地范围无限大,宇宙寿命无限长,在如此背景下的所有存在物,没有最细微,没有最高大,没有最短命,也没有最长寿。
  
  道理是这道理。因为只要人类不在宇宙中消失,人类生存的“世界”就只会随人类认识范围的扩大,永恒显示出无穷无尽的“可认识”性。
  相形之下,人类已认识的领域,较之未认识及可认识的领域,永远只能是极其细微、极其屑小、极其短暂。
  庄子的另一名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就把这道理给说得罕见地直白。
  尽管本性乐观的可知论者最见不得这句话,但其实包括他们在内,相信最能真切体会到的,恰恰正是这句话。
  
  上述道理毕竟是延伸性的推论,甚或背景与前提的假定。尽管几乎没有人能否定这一推论与假定,但毕竟,直接用在说话和讲理上,尤其用在做结论上,就容易惹人头痛了。
  秋毫之末非说“最大”,巍巍泰山非说“最小”,早亡婴儿非说最“长寿”,长寿明星非说最“短命”,假定不是大名鼎鼎的庄子在向你说,是个普通老师在课堂上对你说,尤其是个好朋友在对你说,你会信么?你会有耐心听他说么?你会把他当精神正常人么?
  
  庄子如果这样说,可能就亲民了,也接地气了:秋毫之末够小了吧?可是,天下还有更多东西比它还小(譬如分子、原子、基本粒子——井民注),因此它不是最小,世界也没有最小,只有更小;巍巍泰山够大了吧?可是,天下有太多的山比它更大(譬如卡拉昆仑及喜马拉雅——井民注),因此它不是最大,天下也没有最大,只有更大;婴儿才生下来就死了,命够短了吧?可是,天下还有比它命更短的(譬如死于娘肚子里的胎儿啥的——井民注),因此它不是最短,世上也没有最短,只有更短;彭祖的命够长了吧?可是他不是最长(一则他是否活了八百岁我们不知道,二则是否还有活过九百年的我们也不知道,三则就算有人能活八九百年,与同样是“命”的乌龟相比又算得了啥——井民注),因此他的命不是最长,世上也没有最长,只有更长……那么,道理就好懂了。
  井民教辩证法,通常就玩这逻辑。
  
  可是,要是庄子从了方才这个“如果”,那他就不是庄子了,就成井民类一般“教咕咕”(本地小规模流行于教师圈儿的自谦语,相类还有自称“教书匠”啥的)了。那样,随便从哪儿抓个念过哲学的人,甚至没有念过哲学、只要会正常推论的人,都能轻易得出上述结论。
  正因为如此,井民类哲学教师退休后,马上就有数个哲学教师顶上来,且他们为争夺井民退出的那个席位,还会从学历到学位再到论文专著科研成果,通通正大光明地摆出来,还配合着言词上的表扬与自我表扬。因为在他们看来,哲学与其他“学”一样,都是知识的堆积,区别只在堆积多少而已。
  
  井民也是在不久前的一个夜深人静之际,才猛然回过神来的:假如道理都那么浅白,那么易于接受,还需要哲学么?再发挥下:还需要哲学家么?
  尽管现已经无须袒护,庄子上述那套论“大小”“高低”和“长短”的逻辑,其实也还是在玩比较。
  只不过,他是在玩一般人所忽略的比较,或一般人打死也想不到那层面的比较:随便你说什么“小”,我都跟你说“比它更小”;随便你说什么“大”,我都跟你说“比它更大”;随便你说什么“短”,我都跟你说“比它更短”;随便你说什么“长”,我都跟你说“比它更长”……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我就有足够的理由,直说到你在意识到绝对没有胜算之际,主动撤出战场。
  
  在曾经的文化大劫难时期,庄子上述观点很合乎当时逻辑地遭到贬斥:相对主义。
  彼时,我们把哲学上的相对主义,与*治上的修正主义直接划了等号,因而在四十年前,井民大约读大二或大三时,教中哲的,教马哲的,教中哲原著的,教西哲原著的,甚至教西哲史的,只要提到相对主义“错误观点”,必拿庄子来举例。包括上述“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也包括他的“方生方死”,提醒同学们千万不可滑入这类“错误的陷阱”。
  据说,这还算是进步的了。更早,在类似课堂上,老师竟还拿爱因斯坦相对论来举例,称该论本质上是列宁批判的那种“模棱两可,含糊不清,不可捉摸”,“像游蛇一样回旋,力图既‘同意’这一观点,又‘同意’另一观点”的机会主义”。
  据传,这等无知又狂妄之“批判”,不是咱任课老师的原创,“功劳”得记在苏联人日丹诺夫名下,传说是他最先批判爱因斯坦的“相对主义”和“不可知论”,其后有湖南醴陵中学教师和中科院某学习班等中国人跟风。(参见江菲《一场批判相对论的闹剧》)
  
  当然啦,假如事情真简单到绕了一大圈儿,最终落入“相对主义陷阱”,得出个“模棱两可,含糊不清,不可捉摸”的结论,那么庄子也就不成其为庄子了。
  然而,假如我们不认为庄子落入这个“陷阱”,那么他是否就没落入这个“陷阱”?抑或,庄子不是落入这个“陷阱”,是否落入另外一个“陷阱”?落入“陷阱”的庄子,怎么还那么理直气壮呢?
  极大可能是,庄子根本就没落入什么“陷阱”。倒是我们这些理解力欠缺、悟性欠缺,哲学慧根更欠缺的人,不自觉落入某个不自知的“陷阱”?
  坦白交待,井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
  从这个意义上说,本人倾向性承认,自己极可能一直在某个“陷阱”中。
  
  世人如今已知,《庄子》三十三篇,只《内篇》的被认为是庄子的亲笔。可就在《内篇》七篇中,载有今日话题的《齐物论》,典型主张是“万物齐一”。
  而“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这句话,其实是用来证明“万物齐一”的:大与小,高与低,长与短,你以为它们重要得不要不要的是吧?可是经庄子眼花缭乱的思维拳那么一打,就应当足够让你明白,它们的区别及世间万物的区别,重要是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如果你还执意于那些区别,非要固执大或小、高或低、长或短,推而广之,固执于是或非,美或丑,正或误……那,你就钻牛角尖了,就死脑筋一枚了,就没哲学慧根了。
  
  假如认可如上庄子内含逻辑的认定,再假如将其逻辑适当延展,便很容易得到他顺理成章的告诫:生活中那些执念某个信条、认定该信条是不变真理的人,在面对瞬息万变的认识对象时,经常陷入“旧观念不能说明新变化”的窘境,在面对不赞同他观点的人时,每每把自己塑造铸成“咬卵犟”的讨厌。不信,好生把朋友圈儿梳理下,就会自行得出结论。
  或许,不好好说话的庄子,正是用这种貌似极端的逻辑,将自己对观人识物乃至为人处世的思想,说了个“要想弄明白,自己去感悟”。注:庄子和爱因斯坦像来自于网络                文章已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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